作为工业发达省份，伴随着产业转型升级，广东省部分企业开始进行“机器换人”，实现制造业从劳动密集型向技能和知识密集型升级。于是，一个新的问题由此产生，“机器换人”以后，工人去了哪里?

记者在采访中发现，“机器换人”之后，企业并不是不需要工人，而是更加紧缺“既能动脑又能动手”的新型人才。目前，市场上能熟练使用相应技术、能驾驭现代化机器设备的高级工程师和高级技工人才普遍缺乏，需要更多的“灰领工人”。

“灰领”一词，起源于上世纪70年代末的美国，是既能动脑又能动手，具有较高的知识层次、较强的创新能力、掌握熟练技能的新兴人才的代称。

机器换人，提高的不只是质量

“随着老龄化趋势加快，劳动力不足日益凸显。再加上产品转型，对精度要求非常高的产品，人工制造质量无法保证，机器换人是发展的趋势。”深圳市思普瑞机器人技术有限公司总经理欧肇先说。

相关的研究报告证实了欧肇先的说法，深圳第二高级技工学校发布的《工业机器人专业设置调研及实施报告》显示，推动工业机器人需求的驱动因素有三类：第一是基本需求，即机器人对于高强度、重复性、恶劣环境工作岗位具有更好的适应性，是填补劳动力结构性短缺的最佳选择;其次是发展需求，即制造业劳动力成本的持续上升和机器人价格的下降增强了机器人工业应用的性价比;最后是提高需求，即采用工业机器人进行生产更加标准化，更具稳定性，对生产效率和产品品质都更有保障。

“工业机器人在工业生产中能代替人做某些单调、频繁和重复的长时间作业，或是危险、恶劣环境下的作业，例如在冲压、压力铸造、热处理、焊接和简单装配等工序上，以及在原子能工业等部门中，完成对人体有害物料的搬运或工艺操作。” 深圳第二高级技工学校工业机器人教研室主任朱国云说。在业内专家看来，“机器换人”并不完全意味着大规模裁员，而是对劳动强度大、安全风险高、环境污染重、劳动用工多的岗位基本实现机器替代。

机器换人的效果是明显的。广东省统计局的数据显示，2015年，全省规模以上工业中先进制造业完成增加值14712.70亿元，增长10.0%，占规模以上工业的比重达到48.5%;珠江西岸装备制造业完成增加值2623.94亿元，同比增长14.2%。2016年1~9月，代表高端先进制造的工业机器人产量增长36.4%。

“90后”不喜欢枯燥的流水线

事实上，被机器人替代掉的单调重复、环境不佳的岗位，恰恰是新一代“90后”工人不愿意从事的岗位。深圳市连硕机器人职业培训中心执行校长唐海峰告诉记者：“中国机器换人进程不断加快，增长率超过30%，工人的驱动力也是其中原因，特别是‘90后’。他们不太乐意从事流水线上的组装工作，相反，这些年轻人很乐意操作机器人。”

“90后”王忠伟的经历，证实了唐海峰的说法，王忠伟现在是深圳市思普瑞机器人技术有限公司的机器人工程师。

2014年王忠伟毕业后，想去南方闯一闯，于是离开老家内蒙古，到江苏昆山做装配技工。“那时候没有机器换人，我们每天都像一台机器，内心非常煎熬、纠结，上班前要求把水喝够，把上厕所问题解决了。肚子不舒服要上厕所也必须找主管报告，还限定时间。”每天早上8点上班，晚上听到铃声后9点多下班，从早到晚都是重复一个动作，“没啥意思，也学不到东西，看不到前途。”

那时的流水线上，王忠伟同事中有不少是初中毕业就过来打工的，也有很多中年人和他父母年纪相当，但所有人都做一样的活儿。“父母供我读了4年大学，如果每天做着机器能干的活儿，还不如初中毕业直接工作呢。”王忠伟觉得愧对父母，“我爸爸2000年就出去打工，每年只有过年几天在家，结果我念了大学，还是重复他的艰辛。”

尽管拿着二本院校的机械制造专业文凭，但王忠伟不管怎么找工作，总是“高不成低不就”，过于高端的企业，对他的学历不认可，但去流水线，他自己又不想去。“不知道路该怎么走。”

“从长远角度看，机器代人意义非常大。目前用工业机器人代替人的那些岗位都是低端的重复性工作，随着产业发展和工业需求，无论是从效率成本还是工艺方面考虑，这部分的工作都适合机器去做。”唐海峰认为，机器换人能够促进劳动力素质提高，促使工人提升自身技能。更为关键的是，机器换人之后，类似王忠伟这样的有学历的技能人才，可以发挥出自己的价值。

“ 机器换人” 将带来新的岗位

“现在的工作比以前好多了，我也正在慢慢熟悉工作的过程中，我本身就比较喜欢和机器人、机械打交道。”王忠伟说。

随着生产设备升级换代，“机器换人”步伐加速，市场对于能够熟练使用相应技术、能驾驭现代化机器设备，掌握相关生产工艺流程的高级工程师和高级技工人才的需求也越来越大。这就要求工人需要提升自身技能，进行转型升级，完成从“蓝领工人”向“灰领工人”的转变，但是这样的转变，并非一朝一夕就能完成。

唐海峰坦言，目前在深圳参加工业机器人培训的在职人员也有很多，“有些职工以前完全没有学过工业机器人，但因为市场对这方面的人才需求越来越旺，于是自己想转行。也有职工以前就从事自动化生产工作，有一定基础，但是对职业发展有较高预期，从而希望提升自身技能。”

连硕机器人职业培训中心市场部总监秦国良还记得王忠伟最初参加培训时候的样子，“经常是眉头紧锁的，给我打电话时也很纠结，不知道以后的发展之路。老师引导他在工作中找到快乐，他发现认真学的话，成绩就不会差，之后也找到了喜欢的工作，成为一名工程师。”

“即使读书时候是学机械专业的，但课堂上学的知识比较浅，再加上出来工作在工厂待了两年，培训初期也感觉跟不上。白天上课时记笔记，晚上下课继续学习，看笔记，努力学习才能跟上进度。”王忠伟说。

“工人需要改变就业方向，从传统的蓝领工人转变为指挥机器人的灰领工人，具备一定的技能。机器换人带来了新的岗位，例如指挥官、开发人员、维修保养人员等。相应地，人就要思考如何不断学习，通过转型升级适应发展需求。” 连硕机器人职业培训中心技术总监余任冲说。

根据广东省工业转型升级攻坚战三年行动计划，从2015年到2017年，将推动1950家规模以上工业企业开展“机器换人”。到2017年，规模以上工业全员劳动生产率从2014年的20.75万元/人提升到22万元/人左右。